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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故我在

安艾

还有一点点派艾

涉及胃疼二人论

派厄斯拽住艾比手臂。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艾比吓得瑟瑟发抖，话讲不出来一句。

男人眯起眼睛打量她，艾比眼泪汪汪，抖如筛糠。安迷修上前，手指搭在派厄斯紧抓着的手臂上。

“这位天使大人，”安迷修头破血流，笑容紧绷而疲惫，他与艾比刚从一场纠缠中脱身，“我的队友恐怕是这届大赛年龄最小的了，还是个孩子。还请您不要为难她。”

“孩子…哈哈哈哈哈哈！”派厄斯嚼着这个词汇笑，拿安迷修说话当放屁，一个劲紧盯着艾比。手还是不松开，艾比闭紧眼睛执意抽回手臂，派厄斯却不懂放手，在艾比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对方捂着手臂，明明已经吓得发抖了，却还是瞪着他。

“……我没见过你。”

一只黄色手袖挂在派厄斯手指上，他记得另一只是蓝色。恰好是安迷修双剑的颜色。

派厄斯嚣张地将那条手袖丢在安迷修身上，安迷修及时抓住，没掉在地上。红发少年说了句后会有期，插着兜离开了。

直到看不见他背影，安迷修才松弛下来。他蹲下，与女孩平齐高度，牵起艾比的手，女孩吸了吸鼻子，空闲的手在抹眼睛。安迷修盯着那几道血痕皱眉，艾比慢慢抽出手：“…我自己弄一下。”

安迷修呆呆点头，“好……”

女孩距他初见，不一样许多了。她变得更胆小，却也更坚强。预赛前百放在成千上万的人堆里没一个是善茬，可是走的远了见到什么神啊天使啊什么的就会发现不过是大巫见小巫罢了。艾比处理伤口处理得不好，但强过安迷修。骑士总是不介意身上有疤的，他们甚至将那视为荣耀。这样说的时候艾比露出嫌恶的表情，说安迷修是变态受虐狂。总之，如果不是什么快见骨的伤，安迷修将他们通通划分为破皮，在遇见艾比之前从没处理过。但小姑娘很明显是被宠大的，叽叽喳喳大叫你这样怎么行呢！其实一开始对方也不管他，只说你这种人啊以后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安迷修听了很伤心，他其实不在意死后的事，他认为人最重要的是活着的时候做了什么。只是艾比说得对，他已经为所有能替他收尸的人收尸了，这是他独行的理由。不过艾比说完那句话，立马歉疚起来，她不是那么敏锐能察觉到别人情绪的女生。但是安迷修的眼神湿漉漉地落寞，苦笑着说是啊……年轻女孩不好意思说对不起，理不直气很壮地扯过安迷修受伤的手臂。安迷修疼地龇牙咧嘴，却任由艾比摆布了。小姑娘从终端买了新的绷带和药品，小心地给安迷修处理伤口，她做得笨拙又认真。安迷修好脾气地笑了笑，艾比收尾时猛力在安迷修手臂上打了个蝴蝶结。

这次安迷修有准备，抿着唇没出声。她指着安迷修，不知道在生气什么：尽管去找死吧，呆头骑士！姐会给你收尸的！

一只手很难为另一只手做包扎，安迷修看见艾比弄得松松垮垮。回过神来，“艾比小姐，还是在下来替你包扎吧。”

他把握女孩手臂，艾比体技全点在逃跑上，落荒而逃时像一匹受惊的小马驹。她手臂一点肌肉也没有，骨头上薄薄一层稚嫩。而安迷修常年用剑，还没抽条就日夜做超负荷训练，手臂有艾比两条还多那么粗。不费什么力气就能砍掉敌人脑袋，而艾比每次拉弓全神贯注挺胸抬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小巧的劲儿。像是雏鸟在舒展身体，不过也是了……她还是个小女孩嘛，是在同龄人中也长得很小很小的小女孩。能拉开那么大的弓实在是很了不起啦。安迷修第一次看见她与埃米，觉得怎么这么小的孩子也在这种比赛里，他没法看着俩人在他眼前死去，于是出手救了二人。安迷修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没法一直保护她，这里是凹凸大赛，他所能做的，最多只是不让弱者在自己眼前死去。不过艾比小姐跟一般人比起来并不弱，她拉开弓箭时，眯起一只眼睛认真瞄准敌人时的侧脸十分帅气。他毫不怀疑，对方日后一定会长成有魅力的女子。

他在女孩手臂，轻轻地系了个蝴蝶结。眸光闪闪向人邀功：“怎么样艾比小姐？”

“勉勉强强，有进步吧。”她无精打采地朝安迷修伸出手，“快给我戴上吧……”

安迷修眨眨眼。

「女孩子的手啊，可是不能随便碰的！身为骑士…连这点礼貌都不懂嘛？？我们才刚认识几天呀，你可不要表现得太殷勤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什么情况下才能碰女孩子的手呢？」

「当…当然是对方觉得跟你很亲近的时候啊！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不会谁的手都想牵吧，你……」

安迷修笑得如沐春风：“好的，艾比小姐。”

他又小心地握住艾比的手，模样认真而腼腆，像为心仪女子戴婚戒。

安迷修为自己的想法羞耻，他小心地看向艾比，女孩有些没神采。安迷修为她戴好手套，艾比正失魂落魄地坐在一块巨石上。安迷修坐在离艾比一尺远的位置，看着她的侧脸。

“艾比小姐，很累了吧。”

她没说话，眼神飘向很远的地方。

“其实我见过那个人。”

安迷修静静等着她说下去。

艾比合上眼，“我听见教堂的钟声，飞鸟穿过金色的日落。他的脸，包裹在火红的云里，他拿着一束秋水仙，看向这边……”艾比点点眉心，“但是，我不知道哪里是什么地方。他看着的人，也不是我。”

“所以艾比小姐才说没见过他？这还真是奇怪，如果不是你的话，为何是第一视角的景象呢？”

“可是、看见他的人的确不是我啊。”艾比说，“我从出生就一直呆在玳瑁星，我很清楚玳瑁星没有这种地方。虽然这两年带着埃米到处跑，但我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啊！”

“嗯…“安迷修思量，“会不会只是你忘了呢？”

“我不知道。”艾比皱着眉，“我从他眼里看见那个人的长相了，她的长相就像是一个、一个长大了的我。可是安迷修你看我，”她不顾膝盖的伤口跳到地上，冲安迷修张开双手，“我不还是小孩子的样子吗！我只有13岁！我根本没有长到那个年龄啊？安迷修，是我疯了吗？是我已经长大了，但我没有发现吗？”

“没有哦，艾比小姐和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一样。人怎么会突然长大呢，也不会一下子就变成另一个人的。也许…只是精神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而已。毕竟那个鲨鱼牙的天使很暴力，又很凶，一定是吓到你了。”

“不…！”艾比跺了跺脚，很快泄气，“不是的，你根本不明白……”

她垂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安迷修熟悉这种无助的、无力的神情了，但他陌生出现在她的脸上，安迷修注视着那样的艾比。

许久，安迷修又开口：“是的，艾比小姐。我不明白，但如果你愿意说出来的话，我很愿意倾听你的困扰。”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我根本阻止不了这件事的发生，没有任何的途径……”

“你是担心，会有强大的敌人伤害你吗？事到如今我们必须面对，在这个神明创造的世界上永远有凌驾于人类之上强大的力量，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即使您的生命会收到威胁，那也绝对是在我倒下之后。”

“又来了，那我问你，如果是那种绝对不可能战胜的对象呢？”

“即使如此，在下也会出手的。诶，艾比小姐先不要急着生气，您确实对我说过很多次要先保护好自己这种话。但是在生命中，总有一些东西是明知以卵击石也要尝试去守护的。我问过自己无数次，安迷修，如果再来一次，你能阻止哪一次的失去呢？答案有好的，也有不会改变的。但可以确定的是，我已经从手足无措的孩童，长到了可以挣扎片刻的大人了，我会为生命中重要的人付出这份薄弱的挣扎。”

“但是你死了，我也还是会死啊。如果发生那种事，我还是希望你逃走比较好。”

“艾比小姐是这么想的啊。”

“因为一个人死，不是比两个人死要好吗？不然你怎么想我！？”

“哈哈哈，是啊，你说的没错！…怎么样，开心点了吗？”

“完全没有。”

“……”

“但是谢谢，我欠你好多谢谢。安迷修，你为什么一直帮我？”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这样做，想做对你来说好的事。如果闭口不提对你来说更好，我一定不会再过问。”

“安迷修，你确实是个善良的好人，又很关照我，我的烦恼，你也许会比我还要烦恼。我说出来的话，搞不好会哭，我哭的话，你可能也会哭！可是我不想哭，也不想你哭。现在的局面眼泪没有任何用处…！我的烦恼、它是一件比死亡更无解的事。”

“…是的，在下必须承认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只是说出来是没有用的。但是、万一呢？倾诉至少能让我分担你的痛苦。”

“就是这样我才不想说。安迷修，你已经背负了多少人的痛苦？难道你不会有喘不过气的那一天？”

安迷修无奈地笑了一下：“至少，分担艾比小姐的痛苦是一件很让我高兴的事。”

“为什么？”

“这很复杂，等你长大，你就会明白的。”

“那我永远都不会明白了。”

“这是什么意思。”

“安迷修，你相信前世吗？”

“我认为无论是前世，还是来生，就算他们真的存在，最重要的还是此时此刻的人生，我们正真切地感受着它。”安迷修注视着艾比，看见艾比认真的脸，安迷修微笑：“就在我们交谈的过程中，你我面对的对象就只是你我，既无关你的前世，也无关我的前世。”

艾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变脸：“我是问你相不相信啦！”

“呃呃，在下完全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

“哼，反正呢…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小孩子总喜欢玩那种测试前世今生的游戏。”

“有的人呢，前世是公主、皇子、圣女什么的，也有的人上辈子是被奴役的存在，甚至是一只魔兽，一根小草也是有的啊。但是更多人，他们上辈子就只是普通人而已。”

“那么艾比小姐呢？”

“我讨厌玩这个，埃米也讨厌这个。”

“那你喜欢玩什么呢？”

艾比眨眨眼，掰着手指头，“爬树、过家家、跟男孩子打架……别看我现在这样，小的时候我可是很能打的！只是有一天，我突然就不长个子了！”

你现在也是小时候呀。安迷修想。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拿爸爸妈妈给的零花钱去买漂亮衣服啦！女孩子果然还是要漂漂亮亮的嘛，对吧？你可不许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不也总是一口一个美丽的小姐、美丽的小姐的嘛！”

安迷修笑吟吟地注视着她，双眼雪亮：“在下认为，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快乐和自信。如果用他们来衡量美丽，那么您是我有限的人生中见过最漂亮的小姐了。”

“你眼光不好！”艾比扭过头去，稚嫩的脸浮上迷茫和寂寞。

“以前呢，我确实很开心，也很自信的。但是现在一点也不了，我发现了，大家都不喜欢我！我喜欢的人又都要死了！”

“怎么会？”安迷修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就很喜欢艾比小姐啊。”

“我才无所谓有没有人喜欢我呢！就算没人喜欢我，我也还是很喜欢我自己啊！我一直都知道，大家不喜欢我这样性格的女孩。不过我从来都没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当然是值得被很好很好的人喜欢的！而且我坚信，总会有这样的人喜欢我的啊，毕竟我这么可爱，又漂亮。再过几年，肯定是个凹凸有致的大——美女！”

“当然了，早点被帅哥喜欢也很好嘛~找到心仪的白马王子谈一场甜甜的可以白头偕老的恋爱当然是越早越好啦！最近呢，突然好多人都喜欢我，你也看到了，就连那个尖牙红毛的臭脸天使也关心我的行踪！一开始我确实很高兴，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了。他们喜欢的根本不是我嘛，他们喜欢的明明就是A天使！是那个叫艾蒂的人！”

说着说着，她呆毛蔫下去。

“这当然也没错……A天使又漂亮又厉害，是个很酷的女人。只是意识到他们在意的其实不是我、不是那个在玳瑁星长大的我，还是让我有些难过的。不过其实这些都不是最让我伤心的。最让我难过的其实是……安、安迷修？”

安迷修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让艾比愣愣地看着他，女孩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是什么呢？”他问。

然后，女孩第一次对他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她似乎是想对安迷修笑的，但嘴角和眉毛一直抖个不停，那真是个十分难看的表情，最后她垂下头，发丝遮住她的脸。

“我的脑子里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想啊。我想听艾比你讲话。”

她又沉默了片刻，声音变得缓慢而无神。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孩。他拥有一个盒子，在这个盒子里，他可以肆意建造他幻想中的生物，构建他脑海中的世界。他先是建造了第一个星球，他放了水，树，昆虫，人类，和一些动物。人们摸索着，生吃树木上的虫子，住在黑漆漆的山洞里。男孩认为，作为世界的创造者，他得做点什么。于是指引着人们伐木建屋，种地，交换物资，过着相当平淡的生活。人们将他的指引侍奉为神明的旨意，但男孩觉得，这太无聊了，他们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情，我要给他们找点别的事情做，于是在星球的另一面，他创造了与之完全相反习性的人种。这实在是一个很小的星球，于是为了争夺资源和女人，他们爆发了战争。一开始，男孩觉得观看他们的战争很有意思，但很快，男孩就觉得这实在太低级，太原始了，这些人虽然生活了上百年，但还未开智，不足以创造出可以沟通的语言，也不明白艺术的美妙。他们之中最为能感知与世界联系的敏感人类的思考也远不及男孩认知中普通人的百分之一的思考。总而言之，他感到无聊。于是看腻了的他删除了这个星球，他想要一个更加现代，更加高速的世界。所以他再次创造了一个星球，但科技的发展，和人文的进步，需要时间的推移。他只想观看一场游戏，并不想做过多的等待，这对他来说很简单，只要拨弄所谓的进度条就可以了。以千万倍速，甚至亿万倍速加快事务的发展，几秒后又将时间的流速恢复正常。但这时，这个星球上的科技和人类，已经发展和进化到他也无法理解的地步了。并且因为不曾接受过神的指引，他们没有人信仰神明。男孩觉得，这也不是他想要的，于是动动手指，又将这个星球删除了。经过好几次的尝试，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他创造出了无数的星球，一千万种相反而相似的人文诞生了，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人类自己就纠缠得十分精彩了。但是事情变多了，他一个人又管不来，于是他创造了几位天使，并将自己的力量给予他们。又认命了七位神使，协助他一起管理这个世界。人们通过神使发现了创世神是真正存在的，创世神想和他的子民们对话，但他不想听每一个人说话。凡人皆有宿命，凡人的命运不该与神交汇，但他会给世界上的所有人一个机会，一个能实现他愿望的机会。这便是凹凸大赛的由来。创造和制作这个世界的规律和法则花费了男孩很多时间，逐渐，他也不再是个男孩了。天使们见证了漫长岁月中对方容貌极为缓慢的蜕变，有人似乎察觉到了，创世神自身的时间流速，似乎与其他人的不一样，他的真实年龄也许还没有他创造的天使们的零头长。为神工作了几千年的天使与神使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创世神来自于比他们更高纬度的世界，整个凹凸世界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盘沙盒游戏，所以他才如此肆意随性地创造这个世界，即使抛弃了这个世界，他也在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存在着，他们的神明，作为那个世界的普通人，会被更高纬度的东西所俯视着……对于这个事实，一部分人感到惶恐和兴奋，他们害怕创世神的这种不存在，想要推翻创世神的统治成为新的主人。但另一部分人并不同意这种做法，他们维护创世神创造与制定规则的权利，于是反对创世神和维护创世神的两派在暗中争斗，最后爆发了战争。有一个名叫艾蒂的天使死在了保护创世神的那场战争里，她的元力种子，被放进了光明神使所眷顾的氏族的，一位新婚女孩身上。一年后，女孩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龙凤胎中的女孩，叫作艾比。”

“也就是说，”艾比看向他，“我其实是为了A天使重生，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么想的话，我们确实就是同一个人。可是这样我就没法作为艾比长大了。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艾比，我是艾蒂。如果我是艾蒂的话，那么我作为艾比度过的十三年的人生是怎么回事呢？我确实从妈妈的肚子里降生了，但创造艾蒂的人不是妈妈吧？可是，如果我们是两个人的话，为什么我会渐渐想起，她的记忆？为什么她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为什么大家都在期待我变成她的那天？”

“所以、你明白了吗？她甚至无法准确定义为我的前世，安迷修，我到底是艾比，还是艾蒂？还是说我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对于A天使来说，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回到创世神的身边。所以她并不会像您一样，为此而伤心难过。这份只属于艾比小姐的烦恼，就是您独立存在的证明。”

安迷修小心地，用左手触碰她垂在身侧的指尖。艾比抓住安迷修的手，无比紧密地，与他十指相扣，女孩抬起头，泪珠一直从眼角滚落。

“这就是最让我难过的事。即使我只是我，我也是我人生中的支线剧情。可若是我不承认我只是我的话…！”

安迷修抓住艾比肩膀：“你还记得我一开始说的吗！”

“…什么？”

“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我们正真切地感受着彼此。”他们注视着彼此，安迷修阖眼靠近，艾比闭上眼，搁着额发黑暗中额头传来另一只额头的温度和重量，“只有现在的你能感受到现在的我，也只有现在的我能感受到现在的你。”他声音的重量和语气传递着他的情绪，声音？一定是从嘴里发出的，她记得他干裂溢血的嘴唇和灰扑扑的受伤脸颊，他们一样的。空气中弥漫着血、眼泪、汗、树、草、石头，还有独属于安迷修的味道。不，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安迷修能感受到独属于她的味道吗？我对他来说有独一无二的感觉吗？

…“如果你能明白我所说的，如果你真的同我一样意识到了自己与对方的存在，即使此刻稍纵即逝亦是永恒。”

“艾比小姐，你有你自己的主线剧情。”

安迷修睁开眼，看见泪珠不停滚落却无比灿烂地朝他笑的艾比。

“安迷修，我就在这里。你一定要记住我！我也会拼命记住的！但如果我忘了，你就不要记得了。”

安迷修觉得心脏似乎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从中呼啸而过的冰冷让人疼痛。

万一没有出现，安迷修确实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件事。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他确实非常喜欢艾比。要是问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生，他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可以用自己的骑士道与生命发誓，自己绝不是恋上洛丽塔的亨伯特。他只是看到艾比就觉得很高兴，被对方麻烦也觉得满足。安迷修的命比黄连还苦，选的路也是苦的。所以他当然会喜欢艾比了，她是个如此甜蜜的女孩，就像一块真正的糖果，他在内心的角落，将这块糖藏在手心，安迷修早就知道，这块糖果迟早会化的，她不属于他，早晚有一天，她会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但是他从不知道是这种残酷的方式。艾比身上的问题太过复杂，他也不知道准确答案，但他愿意相信与他相处过的艾比是绝对独立的存在，而女孩显然也正需要这个答案，所以他说了。如果艾比的说法是正确的，那么她几乎可以说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从诞生的那一瞬间，她注定无法长大，她的羁绊无法带到并不遥远的未来。

“我会记得的。”

“就算你会忘了艾比，我也会记得艾比。只要我还活着，我会永远记得我遇见过一个叫艾比的女孩子。”

“你自己偷偷这样想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啊！这样的话我会变得不甘心的啊……“

从命运之轮苏醒的“艾比”是成人模样，她看起来跟安迷修一边大了，实际年龄或许是安迷修的一百倍。正如艾比所想的，她长大后是个大——美女！如果她看到自己这副身材容貌，肯定会对着镜子欢呼雀跃，抱着埃米的脖子说全世界的好男人都要匍匐在她脚下。她还是太小了，小到杀人没有负罪感；小到认为绝世的容貌可以征服一切；小到还会幻想白马王子的事情。想到她高兴的脸，安迷修也高兴。高兴过后是寂寞，那位天使脸上找不到半点他的小女孩的影子了。没办法，艾比年仅13岁的人生融进创世之初就存在的原初天使的人生里，就像一滴水沉入大海。她还存在吗？她是存在的。只是长眠不醒，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一切都结束了，所有人都获得了幸福。独行的骑士来时是一个人，走时同样是一个人。不过，创世神的回归，会让骑士圣殿逐渐恢复往日的荣光吧。他的诅咒已经不存在了，伙伴们互相拥抱，师兄晋升为神使，忙得见不到人影。所以安迷修现在没人分享喜悦。

安迷修转身离开。

有人抓住他手臂。

是A天使。

她皱着眉问：“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安迷修微笑向她行礼：“在下不曾见过您。”

男人留下背影。

艾蒂盯着他离去方向出神。

她看见那个被黑暗力量腐蚀的小小星球，花草枯萎，天空是黑红相间的，棕发绿眸的男人狼狈不堪，脸上布满灰尘和血污，但他的双眼真是好亮好亮，泪水在他脸上流过，灰色的泪珠顺着脖子往下淌。他一定有一颗晶莹澄澈的心，就如同他的眼眸。那双泪眼无比清晰地倒映着一个同样受着伤的、脏兮兮的小女孩。

那不是她。

或者说不完全是她。

给这个人类一点小小的礼物吧。

艾蒂双手交叉，于胸口比作翅膀的样子，红色的元力，环绕着一圈圣洁的金色，似乎是由无数小小的飞鸟组成。

“Ich segne dich im Namen der Engel.”

她指向安迷修离开的方向，飞鸟们蹁跹离去。

“好久不见。”派厄斯搭上她肩膀。

于是她收回了思绪。

接下来要做正事了，时隔多年，她终于重新站在这里。工作了上千年，死了一次回来竟然还他妈要工作，天使也是会骂街的！

派厄斯呲着一嘴尖牙朝她乐。

艾蒂拍开他的手问：“我离开了多久？一千年？一百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有什么区别吗？”派厄斯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挑挑眉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不过弹指一挥间。”

End